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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赛:花灯唱响新生活

 

新年到,闹花灯。图为油灯社区举办的迎新晚会。  

 

花灯传承人杨家赛  

 

迎新灯会  

   

油灯社区的“草根艺术团” 

■凡人俗事

●600年花灯到油灯。无论是边舞边行的过街灯,还是定点演出的团场灯,无论是歌舞说唱,还是大戏小调,无论是最初的社火祭祀,还是如今的节庆娱乐,花灯,是油灯庄的民间艺术,也是油灯人的岁月生活。从年头到年尾,从初一到十五,岁岁年年,生命不息,花灯在油灯庄绵延不绝,这盏“灯”是真性情的率性挥洒,是好日子的流光溢彩…… 

油灯庄是个戏窝子。

乡谣唱道:油灯庄,锣鼓家什响叮当。男的会唱戏,女的会玩灯。

“唱戏”唱的是滇戏,“玩灯”玩的是仙灯、花灯。

如今已是腾冲市腾越镇油灯社区第四代汉族花灯传承人的杨家赛,是油灯庄那个玩灯玩得最开心的人。

花灯悠悠油灯庄

从前,车马书信很慢,人们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了解传统文化。

杨家赛生于1962年,小名丽仙,从小喜欢古装戏,喜欢看花灯。十二三岁的时候,拿着一块小手巾,跟着台上的人物“哑比哑比的”。她看灯入神,一个表情、一句唱腔、一个细节也不放过,能把花灯段子完整重复下来,连表情和曲调都模仿得惟妙惟肖。村里会玩戏的人很多,像她这样有天赋又努力的,不多。

十四五岁时,杨家赛开始登台表演,第一场主角《三击掌》,演王宝钏。王丞相的三女儿飘彩球择婿,故意将绣球投中贫生薛平贵,王丞相嫌贫爱富,决意让女儿悔亲,三女儿一心要配平贵,父女闹翻,三击掌后直奔城南寒窑。杨家赛演出了薛平贵妻子的喜怒哀乐,乡亲们追着看,捧着看,连演了三天三夜。“只要一上妆,我啥也不怕,仙灯花灯都是第一个出场,人越多越想演,别人家夸我,说一个灯场还不够我转。”58岁的杨家赛说起往事,笑得神采飞扬光彩照人。

腾冲油灯庄的花灯,有着悠久的历史,究其来源,与汉人大量移居腾冲这一历史事实有关。县志上说,明洪武以来,朝廷对云南多次用兵,两湖、川广、苏浙等地的兵卒来到边疆,屯垦落籍。他们将中原各地的民歌小调、舞蹈及小型剧目引入腾冲,并与腾冲地区原有的歌舞汇集,融合,发展,演变,形成腾冲花灯。(见《腾冲市文化志》)民国以前的花灯主要为祭祀和社火活动服务,后来花灯艺人们又从滇剧(大人戏)等戏曲中吸取养分,形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以娱乐为主的花灯戏。

“草根艺术团”的快乐时光

2021年新年前夕,站在油灯庄古村落寨门口,不用问路,不看路标,循着扬琴穿云裂帛的声音,合着花灯浅吟低唱的小调,你会发现油灯庄花灯队就在三板桥杉木树下“段氏宗祠”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热闹着。晚饭后,一群“草根”艺术家聚在这里化妆、彩排、研讨剧本。一个小时后,杨家赛和她的团队将在这里上演600年的花灯堂会。

“丢,丢,丢,丢丢噎丢丢,差丢吃丢丢。”

小颂(丢锣)起,大仙出。

在腾冲人的新春闹灯习俗中,往往都要以仙灯开场。

仙灯是腾冲花灯的标志性剧目,是腾冲人民最为喜爱的民间艺术形式。一场热热闹闹的灯会,如果缺了仙灯,就好像一桌丰盛的大餐缺了主菜一般令人遗憾。一场美轮美奂的仙灯,如果缺了杨家赛,就像一朵美丽的花火缺了火焰一样让人惋惜。

锣鼓声声,铿锵悦耳。肩扛蟠桃的方朔仙押着小颂的节奏迈着方步出场。他三步一停,口中念念有词:

方朔仙,方朔仙,

手持蟠桃下凡间。

怀揣一本长生簿,

添福添禄添寿诞。

土地给在?在嚜出来。

掸扫掸扫凡尘,迎接众家仙姑。

身后的童子带着笑和尚面具,或偷吃仙桃,或与场上的孩子逗趣。

“咚——锵,咚——锵,咚咚——锵。”

土地神在大仙的呼唤和弦乐的邀请中拄着拐杖弓腰驼背出来打扫地界,九扫凡尘后,迎接众家仙姑。杨家赛领着花枝招展的仙姑,穿着戏装,踩着十字步,甩着彩扇,架着祥云,从天庭降临凡尘,一曲苏不溜丢的《采花调》,给人贴心贴肝的享受。诙谐风趣的老土与搔首弄姿的青菜汤,让人捧腹。整场演出仙乐悠悠,人神同乐,展现的是人们梦寐以求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清吉平安的理想境界。

腾冲花灯、扬琴音乐传承人李春贵老师说,花灯剧艺术形式短小活泼,融歌、舞、戏于一体,乡土气息浓郁,唱腔优美动听,是云南人喜闻乐见的民间歌舞戏曲。

丽影仙灯的魅力

“青菜、青菜,十人见了九人爱。”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仙灯中大仙、老土先后出场后,看灯人翘首以待的诙谐女主“青菜汤”该上场了。只见杨家赛头戴珠花,身着绿茵杠霞的姊妹装,脚穿红舞鞋,手里举着一棵大青菜,搔首弄姿,一步三摇地扭着出场了。欢呼声,口哨声,嘘嘴声,尖叫声,灯场的气氛再次火爆点燃,有人想看热闹,有人想听故事,有人想求吉利,杨家赛能一一满足大众期待。

青菜汤,青菜汤,人人叫我俊婆娘。

我吃饭把门关,苍蝇叼去一颗饭,

扛起鹅头担,撵到峨眉山。

撵着一只苍蝇腿,腌得几大缸,晒得几晾竿。

“青菜汤”的受捧在于她的疯劲、浪劲、夸张劲,临场发挥,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倚老卖踹。朴素单纯、健康明朗的民间艺术充满着劳动人民的生活气息,满场的看灯人牙巴骨都笑掉。

“青菜汤”的美名还在于她的性格开朗,嗓音清脆,韵味悠远。油灯庄流传着上百首花灯剧,《采茶调》《闹渡》《三访亲》《补缸》《瞎子观灯》《小放牛》《五里亭》《破四门》等等,杨家赛会说的段子数都数不清,她的表演拿捏自如,可以正旦,可以男装,可以滇戏,可以花鼓,亦庄亦谐,得到专家们的认可和赞誉。花灯剧团的王瑞娜老师称赞她:“能歌善舞,行腔婉转,舞姿轻盈,表演细腻,情感真挚,能对各剧中人物给予不同的、较有深度的性格刻画,是发展较全面的业余演员。”

杨家赛把唱花灯当作事业来做。段培华、段德芬、祝宗元、陈志邦、祝兴茂等老一辈逐渐演不动时,她和杨洪顺、杨积文、余茹仙、祝立飞、陈江丽、杨会秀等逐渐接上班,成为文艺队的骨干,组成了30多人的油灯庄文艺队。传统文化之所以能够历久弥新,离不开背后默默付出的非遗传人,在花灯日渐式微的现代社会中,油灯庄花灯队用地道的唱腔和鲜活的表演,传承着古老的花灯艺术。2005年,杨家赛被评定为保山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仙灯传承人,2012年,被聘任为腾越镇油灯社区文化干事。

油灯庄的好日子

2008年,省里的“俏花灯”选拔赛来到边陲腾冲。花灯有了登上大雅之堂的机会,各乡镇文艺队踊跃报名参赛。

油灯庄文艺队登台表演传统的《闹元宵》,杨家赛首先出场,来了一段媒婆味很浓地讲白:

我的日子真快活,闲穿乐吃不干活。

我好比花椒树上的小灵鹊,又会讲来又会说。

活的我讲得死,死的我说得活,全凭舌头把钱捉。

我在社会上做好事,专把孤男寡女来撮合……

省里来的评委金重老师饶有兴趣,看得哈哈大笑。他排的《闹元宵》可没有这么滑稽搞笑的一段。(见杨晓芹《腾越拾遗》)“演得非常好、非常好,演员演得也非常到位。有些元素加入了时代性,改变了一些传统。这花灯,我把它比作云南的一朵山茶花,这朵山茶花,我们要让它尽情地绽放。”

杨家赛扮演媒婆的形象深入人心。有一年玩灯到娘娘庙,收灯回来走到原小西中学附近时,有一伙烧窑人喊着要贺“老媒婆一场灯”。杨家赛问:“给真实?”回答说:“真实呢。”花灯队打开包箩拿出行头,趁着换衣服的空档,杨洪顺先来上一折叫花子的莲花落:

半夜起来下扬州,天亮还在门后头。

打狗棍拿在手,名川大山任我游。

白日阳光大路走,夜晚睡在冷庙头。

四大金刚把门守,不怕小贼把我偷。

“嘡,嘡,嘡……”

音乐一响,杨家赛甩着一块花手帕满面春风地出场了:

冬去春又来,柳树发嫩枝。

做媒要在正月间,春水塘上好钓鱼。

正月间做媒我好整钱!

走东家,串西家,不有板凳我坐地下……

月白风清,寒星孤灯,窑场前的那一小块空地上,烧窑人烤着火,打来酒,捧出松瓜豆子,杨家赛演得淋漓尽致,《三访亲》玩得热火朝天,《闹元宵》闹得情真意切。玩灯人酣畅尽兴,放灯人心满意足。杨家赛无限怀念那样的夜晚,“我们家的仙灯花样多,人家喜欢。去打苴邓家寨表演,几乎家家来贺一场灯,还要来和我们打‘灯亲家’。现在玩灯半个月,以前玩灯从正月到二月,栽完秧、收完谷子都要玩几场,一个折子戏讲三四个吉利,我们有时玩灯回来,城里上早班的人都骑着单车出发了。再年轻十岁,我还可以跳很多场灯!”

花灯,崛起于田垄乡间,流传于市井街巷,是跳荡在油灯庄人身上的璀璨花火。杨家赛说,玩灯前要到护珠寺接灯,结束后要去谢灯,玩灯数十年,玩得虔诚,玩得深情。有一年去大宽邑演,孩子还不满百天,婆婆帮背着去,夜里怕袜子脱落,用橡筋扎在孩子脚背,回到家发现孩子的脚肿得像园里的紫茄子,才明白孩子“哇哇”哭的原因。没有后悔,没有抱怨,不计报酬,不辞辛劳,把玩儿当成了一件正经事,杨家赛用自己的方式,在滚滚闹市中坚守着花灯这块阵地。她不是科班出身,也并非专业演员,但却凭借自己的一腔热情和喜欢,在民间留下了云南花灯的火种。

腾冲花灯作为一种非常重要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实为“云粹”,而今光芒日渐消退,扼腕之余也幸有杨家赛这样的艺术家依然坚守阵地。现在的她每周三会到油灯完小开展一下午花灯兴趣班教学,培养花灯后浪;会在广场舞中编排两场花灯戏,把扇舞教给身边爱好花灯的乡邻;会把自己的一代双胞孙女拢在院子里,用花灯唱新时代的美好生活和抗疫英雄;会自己编写花灯唱词《贺新年》:

初一童子来开门,家家户户迎财神。

爆竹声声震天响,人人心里喜洋洋。

老少欢喜庆团圆,夫妻恩爱得美满。

儿女孝顺把名扬,子孙科举中状元。

……

文章来源:http://www.baoshan.cn/2020/1228/40550.shtml